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假如世上有地獄
我想我在這煉獄逗留得太久了
6月某天起床
突然雙腳麻痺
由腳趾到大腿
彷彿被蟻咬一樣
麻痺感覺連日不退
入院檢查
MRI
cat scan
x-ray
lumbar puncture
EMG test
連胃鏡和抽鼻液
這麼不關事的檢驗全都做了
醫生還是找不出原因
於是便回家去
7月
兩條腿開始不聽話
站不起來
走不到路
我跌倒地上
又再入院檢查
MRI
cat scan
x-ray
lumbar puncture
EMG test
從頭做過一次
這趟終於找到病因
我得到了脊椎神經炎
我掉進了無底深淵
雖然從小到大
出入醫院無數
大手術也撐過三次
但是每次我也能夠
靠自己重新站起來
這次我卻一沉再沉
由醫院內科病房
轉送到療養醫院
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
我每天躺在病床上
什麼也不想做
不肯吃不要喝
不說話不見人
只懂哭泣流淚
我試過竭斯底里
我試過自言自語
我試過整夜不睡
我只能呆望天花
我拒絕任何溝通
我要徹底放棄自己
我渴望世界末日
我不信神來打救
我只想死
可是
卻
沒有自殺的能力
因為
我連轉身那麼簡單的動作
也需要別人幫助
病房裡的老婆婆
有些走得比我快
有些癡呆得叫我害怕
有些癲狂程度與我不相伯仲
有些在病榻中離開人間
我認定餘生
只可在輪椅中渡過
我全身疼痛
我不要成為負累
我冀盼安樂死
最後連醫生都放棄我
迫令我要出院
回到家中
我每天與空氣對望
我每晚睡前祈求
在夢中去世
結果在夢中我四處走動
夢醒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我生無可戀
我問天為何要如此作弄我？
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
祢要這樣子懲罰我？
抑或我前生作了的孽要今世來還？
11月
我連本來僅餘站起來的氣力也沒有了
雙腳不能伸直
經常抽搐
臥床不是
坐著也不是
媽媽要把我送院
我放聲嚎哭
我不要再入醫院
巢氏唯命是從
把在輪椅上虛弱的我
從家裡推到醫院病房
醫生發現配方給我的藥
與我不合
只好停藥
我無藥可救
我重回家中
我坐以待斃
我討厭自己
我嚴重抑鬱
我欲哭無淚
我想一死了之
平安夜
大除夕
我抵不住假日憂鬱
哭得死去活來
2012
我
活過來
